学术交流
中国科学院自然科学史研究所孙显斌研究员来我院讲学
发布时间:2021-10-27 浏览人次:

20211015日下午,中国科学院自然科学史研究所孙显斌研究员应邀来武汉大学文学院,带来了一场题为“古文献学学科体系初探”的学术讲座。此次讲座由韦胤宗特聘副研究员主持,古籍整理研究所邓福禄教授、李广宽、李寒光、赵昱等青年教师,以及汉语言文字学教研室的刘丹、陈菡老师参加了讲座。相关专业本科生、研究生也纷纷来到现场,聆听了讲座。

讲座一开始,孙显斌老师介绍了中国科学院自然科学史研究所的成立背景,以及研究所“中国古代重要科技发明创造”、司南复原等近期成果。孙老师说这场讲座的题目从在北大读书时已经开始思考,所谓“初探”,是指他对这个问题的初步思考。

首先,孙老师指出文献是一种史料。史料可以分为四大类:实物、图像、文献、口头资料。实物史料对应的是考古文博专业研究;图像史料在国内外对应的是考古和美术史研究;口头资料对应的是民俗学、民间文学等研究。文献是四种史料之一,探究古文献学科体系,可以比较它与实物、图像、口头资料等史料的异同特点,比较它的理论与其他学科的相同和不同。某种程度上可以说文献是最重要的史料,因为它传达的信息内容最丰富。同考古文博学、民俗学等一样,文献学当然也有资格成为独立的学科,它与其他史料学科一起支撑了古典语言学、古代文学、历史、哲学等所有古典研究。

然后,孙老师讨论了文献纵向、横向两个构成层次,为分析古文献学科体系的框架做准备。文献可分为四个纵向层次:文本,记录方式,记录符号,载体。文本内容必须有所依附,因此记录符号、记录方式、载体都属于文献的物质形式。目前,文本性研究比较成熟,文本物质性研究逐渐成为热点。孙老师指出深入探讨文献的物质性与文本性的关系,可能是更有意义的研究。以上四个层次,是从静态角度来讲的。而从动态角度来说,它有自己流通的生命过程,包括“文献生产、整理、揭示、传播、收藏和利用等一系列的社会运动过程”。

紧接着,孙老师回顾了文献学学科体系的讨论情况。他认为,一个学科的成立,相对其他学科,除了要有独特的研究对象或属性外,还要有独特的理论和方法。最早对古文献学科体系及理论进行讨论的,是白寿彝先生,白先生指出“中国历史文献学,可以包含四个部分:一、理论的部分。二、历史的部分。三、分类学的部分。四、应用的部分”。这对中国历史文献学的体系阐释得很完善。浙江大学洪湛侯先生提出了体、法、史、论,将文献载体(体)单独列了出来,法是应用,史是历史,论便是理论。潘树广等先生也将文献学体系分为应用研究、理论研究和历史研究三部分。我们可以发现任何学科体系都有自己的理论、历史与应用的部分。因此,孙老师指出古文献学的理论体系应分为理论研究、历史研究、应用研究这三部分。

关于理论研究,孙老师讲解了古文献的“历时性”问题与构成层次问题,指出理解古文献学的“古”实际是一种“历时性”。文献在长期的流传和积累过程中,会出现文献的原本性和完整性、文献的可读性和可解性问题,这两个问题都与历时性相关,古文献学核心便是解决文献“历时性”问题。德国哲学家威廉·狄尔泰指出文本有三层含义:文本的言语意义、文本的表达意义、文本的蕴含意义。古文献学研究主要涉及前两个层次,而文学、历史学、哲学等学科主要是研究后两个层次,两者有交叉,但又各有侧重。在此基础上,孙老师提出了解读古文献的两个理论和方法。理论之一:文本解释,即解读古文献的理论和方法。狄尔泰认为和自然科学相对的便是精神科学(即人文学科),理解和解释是精神科学的普遍方法,自然科学靠的是实验和推理。人文学科要懂得同情地理解,要通过自己的经历类比别人去达成理解。董洪利先生在《古籍的阐释》中将伽达默尔“视界融合”理论引入到古文献的解读中来。作品视界,包括作者的“前理解”与言说的语境虽然无法完全再现,但它毕竟是一种客观存在。解释者视界的活动范围受限于此,解释活动的目的,即是将解释者视界与作品视界无限逼近。在解释的过程中就需要尽量排除“先见”等因素,做“同情之理解”,或者说“回到事实本身”。即要尽量回到文献产生的语境去理解文献。创造性与还原性正是文本解释学内部张力所在。理论之二:文本分析,即如何理解和分析古文献形成过程的理论和方法。对应的是古文献中的校勘学。西方学术中校勘学对应的英文术语为“textual criticism”,《大英百科全书》的释义为“将文本尽可能接近地恢复其原始形式的一门技艺”。实际上,古文献的形成也往往不是单一层次的,而是多时代和多作者的叠加。由于掌握的材料有限,大多数情况下我们只是“尽可能”地恢复文本的原始面貌而已。但是这并不妨碍我们对文本形成过程的认识,不断被解析出来的文本形成的层层叠加情况,即是文本的发生过程,它蕴含了文本形成过程中的编纂史、研究史、社会史、思想史等诸方面问题,这与恢复文本的原始面貌一样重要,并行不悖。文本在被传播、校勘、再创作等过程中形成的文本层次,正是我们需要借助一套“工具箱”去还原的。孙老师进一步补充,文本分析的方法当然包括版本、校勘、辨伪等传统文献学的方法,但拓展的空间依然很大,许多基础的工作尚待开发。

随后,孙老师谈了古文献学的应用研究与历史研究。古文献的应用研究要具体落实到文献学分支探究上。他利用认识文献本体的两条线索,即以文献的构成层次为纵向线索,以文献的生命过程为横向线索来重新划分和整合其分支领域,得到下图:

  古文献学的应用部分分支以往列举众多,如类别体式、编纂、目录、版本、校勘、辑佚、辨伪、注释、翻译、典藏、聚散、阅读、考证、史源、避讳等等,都可以纳入到上图的八个分支中。孙老师着重谈了文献的编撰分支,因为大家虽然讨论了很多文献编撰的问题,却很少有“编撰学”这一提法。最后,孙老师指出古文献学的历史研究包括两个部分:第一部分是古文献的发展史,这包括古文献的物质文化史、出版史、阅读史、典藏史等方面;第二部分便是古文献研究的发展史。

孙老师的精彩讲座赢得了全场热烈掌声,意犹未尽的同学们纷纷举手提问。针对因为会受到现实语境的干扰,当下人书写当下历史是否可行的问题,孙老师认为历史确实应该拉开距离书写,才更客观,但我们生活在当下,能更好地感知到当下语境,这种感知是真实的,成为当代史能被书写的理由之一。关于为何唐代重大科技发明少,宋代反而多的问题,孙老师指出唐代的繁盛可能是因为基于前代不断积累,进入和平时期后,前代积累的技术开始大规模应用,最终结出硕果,从而形成盛世。在思想领域,唐代同样沉寂。而宋代儒释道融合,催生了宋明理学,创造了中国思想新的高峰,也同样显示了很强创造力。(文/王爽  /李寒光)